为什么一定要读读自己不喜欢的书?也许看完你就明白了
文:舒生
我们都喜欢读我们喜欢的书。
许多专家学者也建议我们多读自己喜欢的书。
诚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读书之初,不妨由着兴趣读下去。
对于那些一看书就头昏脑胀、瞌睡沉沉的人,我们也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只要肯开卷读下去就好,至于读什么,起初并不要紧。
但如果你读书多年只是图个“开卷有益”,或者仅仅是为了消遣,那就无异于舍本逐末、买椟还珠了。
爱读书的人,不管嘴上如何否定自己读书的价值,心底总有着求知的欲望,总希望从字里行间获得教益,总希望用他人的语言来充实自己的生活,总希望自己的人生因此更有意义。正是这些原因,将读书与打麻将、钓鱼之类的娱乐消遣区别开来。
试想,若纯粹是为了消遣,何必苦兮兮咬文嚼字呢?比读书好消遣的娱乐方式多了去。
当然,读书也是一种消遣,对于书呆子(我自然也名列其中啦)来说,还是最好的消遣。
书呆子们从他们喜爱的书中获得了莫大的精神享受。但这些享受未必是营养,兴许还是毒鸡汤。
如果你完全是因为喜欢而手不释卷,那可能是被书本所裹挟了。
只读喜欢的书,可能我们连自己喜欢的书也不了解。
01
喜欢的书虽然很合我们的口味,但其作用往往是有限度的。
经济学上有个术语叫“边际递减效应”,简单说,就是同样的行动,收益会逐渐下降,甚至到一定时候会起负作用。譬如吃馒头,你饿的时候,吃一个很解饿,吃两个也有效果,到第三个吃饱了,再吃就可能撑坏肚子。读书只要休息得当不会撑坏脑子,但也符合“边际递减效应”的原理。
譬如初中时你痴迷读《知音》《读者》《故事会》之类的文章,上了大学还沉迷于其中,你的认知水平就很难提升了。古人说,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法乎其中得乎其下。你拿《知音》《读者》《故事会》当文学标杆,那你的水平也几乎注定要在它们之下。这提醒我们,读合自己口味的书,不要一股脑儿地沉浸其中。我们需要入得其中,更要出得其外。
出得其外,就是要有意识地超越我们喜欢的已有水平,站在更高、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待我们所读。你初中痴迷散文,到了大学不妨泛览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泛览了文学名著,不妨再去啃一些晦涩难懂但公认的哲学名著。年轻时喜欢金庸、古龙、琼瑶,到了一定年纪则应当钻研钻研孔子、老子、鲁迅。
这个过程就像登山。满足于读自己喜欢的作品,犹如一直在平原散步。这倒是轻松愉快,但它没有什么挑战,意义不大。而各个学科各个领域的名著和经典,就是一座座高山。一连串的陌生概念、错综复杂的情节、连篇累牍的论证、佶屈聱牙的风格、弯来拐去的行文,这样的攀登注定充满挑战。
往上走的路总是崎岖坎坷,它们非常考验我们的耐心、恒心和毅力,也非常考验我们的智商和情商。但千万不要泄气,这是与优秀同行、向人类伟大天才取经的绝佳机会。
一些读者一看到这样的大山,立马就退缩了。你给他推荐《史记》《红楼梦》,他立马表示太难读,完全读不进去。你说柏拉图和康德重要,他立马说那内容太枯燥,不堪卒读,根本无法理解。你提《追忆似水年华》《尤利西斯》《百年孤独》,他立马感觉头大。这类读者倒是比较谦逊,他们真诚地认为自己头脑不足以去攀登这些经典高峰。但这种谦逊,既是自卑的表现,更是懒惰的表现。
哪怕是像《易经》《精神现象学》《纯粹理性批判》《存在与时间》这样公认的极其难读透的思想作品,只要我们肯沉下心来,放慢脚步,读一节算一节,读一章算一章,我们也必定有所斩获。原文看不懂,可以先读一些相关介绍或评说,先搞清楚大概念、大思路、大方向,再一步步攀爬,总可以爬到一定的高度。胡适说,怕什么真理无穷,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你当为自己的攀爬感到高兴和自豪。
再不济,我们寻找摘录,记几个经典段落,也不失为入门路径。对于经典名著,只要你钻研得足够深,自会见到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盛景。
当然,攀登这样的高山,不在登得多,而在登得高。不需要你把古今中外的名著都给读了,你只需要精选部分,多则上千本不算多,少则三两本不算少,只要能深入研读,就别有洞天。至于到底应精读多少,取决于你的实际情况。总得来说,你需要牢记,有了博览的基础后,泛读百本,不如精读一本。
02
只读自己喜欢的书,未必能增进智慧,还可能助长我们的无知、偏见、愚昧与傲慢。
研究表明,人要成长,需要走出舒适区。我们停留在自己喜欢的、习惯的区域,即是舒适区。这个道理,对于阅读来说也是如此。
因为喜欢,我们往往会夸大喜欢对象的重要性。譬如有读者痴迷《道德经》,将其每句话都奉为圭臬。他们往往不加批判地接受《道德经》的内容,无限地从正面解读其微言大义。这样浸染久了之后,便觉得《道德经》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有智慧最博大的思想作品。这样的阅读,实际上是奉承式的跪读,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它一方面使我们厚古薄今、轻视自我,另一方面又常使人产生一种自欺欺人的优越感:我读的是世间最好的作品,所以我也就拥有世间最好的智慧;因为我汲取了世间最好的智慧,所以我的智慧高人一等。
产生这样的优越感,实际上比那些目不识丁但承认自己一无所知的人更愚蠢。除了无知和偏见,这种优越感还会因为傲慢而自大,这就是双倍的无知了。我看到一些读者崇奉《红楼梦》《易经》乃至国学,也有这个毛病。
对于这种毛病的消极影响,学者陈望道曾写道:“单读一种的书或一个人的文章,必易被那所读的书或文所拘牵,所局限,既不能有富足的蓄积,也容易传染了著者用词的癖性。”满口“之乎者也”的孔乙己就染上了这种癖性。普通读者可能未到这个程度,但也多多少少存在这个问题,不可不防。
这样说,并不是叫大家不要有自己喜欢的作品,而是希望大家不要陷入其中,不要自以为是。这需要一点自我否定的精神。我越喜欢读的作品,我越要清楚它的缺陷或局限。
而要知道作品的缺陷或局限,一是要了解那些理性批评它的声音,有时甚至正是那些言辞激烈的批判,最有助于我们客观公正地看待自己喜欢的作品;二还应将之与其他优秀作品进行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分晓嘛,这要求我们读一些我们未必喜欢的作品。对比的目的不是给它们分高下,而是提升自己的认知水平和判断能力。
你可以说《红楼梦》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文学作品,但你首先得对世界文学有所了解。如果你没有读过荷马、莎士比亚、歌德、但丁、雨果、托尔斯泰、乔伊斯、卡夫卡、马尔克斯、泰戈尔等文学巨头,凭什么宣称《红楼梦》是世界最好的呢?没有读过至少上百本名著,我们怎能认为自己所读即是最好?这里的读,还不是泛读,而必需是精读。泛泛地看几页书评,或随便读两章就下结论,都是武断的。
你可以列出很多理由证明它是最好的,但也要看看其他人是怎么评价它的,还要看看他人是怎么评价其他作品的。
这些都意味着我们不能仅仅将阅读停留在舒适区。没有对喜欢作品的辩证阅读,没有否定之否定的阅读过程,没有对其他同类作品作深入比较,没有多方面的储备,我们的心智难有真正的突破和成长。
正是为了自我突破和成长,我们需要更广阔的阅读视野,不仅要读自己钟爱的国学,也要看一些自己可能无感但重要的外国哲学;不仅要看让多巴胺兴奋、荷尔蒙勃发的武侠言情,也要看一些乍看之下枯燥无味的经典名著;不仅要看文学、哲学、心理学,也应当看一些自然科学、宗教作品。总之,我不是说要你把天下好书都读尽了,那没有必要,也不现实。我只是希望你有意识去读一些你原本不愿读但公认的经典作品,也不要局限于自己喜欢的方面,应读读自己喜欢的反面乃至多方面的书。
当你认真对待这些书时,也许会发现它们并不像你原以为的那样令你讨厌或难以接近。在阅读的某个时候,你可能突然发现它们其实远比你见识过的东西都好,就好像小时候我们讨厌那看起来冷酷的常年在外奔走的父亲,后来某天却突然发现正是这个看似冷冰冰的男人,用自己宽大厚实的肩膀为这个家为你撑起了一片天。那些看起来不讨喜的经典作品,也类似地构筑了我们的精神世界。
当然,如果你只读经典大部头,那我又要建议你读读那些二三流,甚至不入流的作品。
总之,一定要读读自己不喜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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