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都在和情绪作斗争

何来深爱

作者简墨

正在读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94岁的老伯爵对中尉说了这样一句话：人老了智慧不会增加，只是比从前更小心了。这句话，触动了我的内心，难道我不曾年轻过吗？多少年来我都如惊弓之鸟一样过活，就在几乎厌倦了无休止的担忧和焦虑，劝自己做人没必要那么小心的时候，却快老了，这很讽刺。对于人生，最可怕的并非年龄的增长，而是心绪错误地甚至逆向地成长，应该放松的年纪偏偏格外小心，应该小心谨慎的时候，却迷茫混乱。人生的幸福和痛苦，似乎大多数时候都与情绪的错位有关，而人的一生都在和自己的情绪作斗争。


海明威的书已经读到第四本，我不由自主地将海明威和前一段时间迷恋的托尔斯泰作比较。托尔斯泰书里的主人公，在情绪上通常矛盾重重，遇到多么小的意外都要在内心翻江倒海，最后只能用忘掉自己爱别人的方式让自己的内心恢复平静。而海明威笔下的主角，则几乎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心态一向是平静的，因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再大的不幸，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一种结果而已，任何事情没有荒唐不荒唐，只有想做还是不想做，没有什么烦恼和痛苦不是喝一杯酒不能解决的。海明威一生和他的作品中的勇士一样我行我素放荡潇洒，就连死也是那么轰轰烈烈，一枪自我了断。托尔斯泰的生活则总体平静，轻而易举就达到了俗世幸福的巅峰，但他却毕生小心翼翼、忧虑悔恨，为穷人不幸自己富有却无能为力而感到不安，为无法劝说家人和自己一样放弃财产过清贫生活而内心痛苦，最终离家出走郁郁而终。这两种情绪管理方式和它们所对应的人生结局令我有些迷茫了，人到底应该随性危险而丰富多彩地活着，还是安全平静却矛盾重重地度日呢？
其实无论是托尔斯泰式的人生，还是海明威式的生活，我必定都是望尘莫及而无法达到的了。糟糕的是偏偏恰巧将海明威式的随性和托尔斯泰般的犹疑和痛苦结合在了一起，于是情绪终日不安，每日和自己战斗，在日常细微的小事中体验着情绪的千变万化，偶有心静如水时，一切都花好月圆，但一旦遇到哪怕极小的变故，便垃圾情绪缠身，随时可能变成一个垃圾人，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这样总是掀起本没有必要的波澜。我为自己的无能深深自责，也不得不相信性格和命运，也许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幸好还有大师和名著提醒我，或许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活过来的，不断地和自己的情绪、别人的情绪激烈地交锋，达成和解，再战斗，再和解。


人生的旅程，本就无法料测，再加上难以左右的情绪时时烦扰，想一劳永逸地轻松自在，想不受苦，不愤怒，不伤害别人不被别人伤害是绝无可能的了。既然一生都要和情绪做斗争，那么只能淡然一点，习惯不完美的生活，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不完美的家人，不完美的情绪，让内心的风雨尽量小一点，外在的阳光尽量多一些，当然最重要的，不要停止管理自己情绪的努力，哪怕每天一点点进步，都是人生之幸，因为情绪管理好了，所谓的人生苦难和烦恼也就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