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大运河文化研究
七十年代初,家里居住的堂屋因年代久远而摇摇欲坠,父亲就找人帮忙把房子拆掉了。一家人有的住偏房,有的住在防震棚子里。大约过了四五年的光景,才紧了紧腰带想把房子重新建起来。
那时候的房子一般都是土坯草房,极少数人家的房顶上才缮盖水泥瓦。我家就打算建造一个属于后者的房子。
听说要盖“瓦房”,我和弟弟都非常高兴。我俩拉着从亲戚处借来的平板车就跑着去南大汪取土。父亲跟在后面急切地呼喊:“慢点,慢点!”
南大汪距家二百多米。那时候我和弟弟都是十来岁的人,在往家运土的过程中,父亲不仅要装车,而且还要驾车。我和弟弟只能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年近花甲的母亲也拿着工具帮着卸车。
从汪底往上面拉土是最费力的,稍不注意,在斜坡上就会发生危险。行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也不可掉以轻心。因拉土发生不测是常有的事。
为了给我和弟弟鼓劲,母亲每天都给我和弟弟每人一个熟鸡蛋的奖励。经过两三天的辛勤劳动,终于把建房的前期用土完成了。
在当时的条件下,各家各户除建房子以外,垒院墙、建厕所等也都是用土来建造的。
春天气候干燥,是用土高峰期。建房子及搞其他建筑的人家都去大汪取土。有用平板车拉的,有用独轮车推的,还有用泥包往家里抬的。呈现出一派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景象。
南大汪不仅提供给村民建筑用土,而且汪底的淤泥还是种地的上好肥料。每逢到了冬季农闲季节,村民们在生产队长的带领下,就会到大汪里扒汪泥。
扒汪泥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劳动。水抽干了以后,人们会在汪的四周分成若干排,每排六七个人,每人手拿铁锨,一锨一锨地向上传泥。还有人用泥包一包一包地往上抬的。
力气小、或者精力不集中的人,就会将传上来的泥因接不住而掉落在地上。邻居莫桂林是党员,又是小组长,干活总是率先垂范。但在高强度劳作、筋疲力竭的情况下,传汪泥时就出现了接不住的情况。情急之下,他就用双手把泥块抱起来放到别人的铁锨上。
看着他头冒热气、双手皲裂、脸色蜡黄的样子,人们就力劝他休息。可他总是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的,我能坚持住。”
用泥包抬汪泥一般是女孩子的事,一大包泥百十斤重,从汪底向上面抬,颤颤巍巍的,人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有人说,农村女孩子长得矮,是因为营养不良又经常抬泥包导致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亲历了一次扒汪泥的劳动。由于平时没干过重活,在外面寒风凛冽、身上汗流浃背的情况下,一天下来,我变成了一个手上打满血泡、走起路来两腿直打颤的人。回到家里,母亲心疼地说:“怎么会是这样,为了挣那几个工分,就是向别人要着吃也不能再去扒汪泥了。”
因为村民建房子等需要到汪里取土,种地需要到汪里挖泥,年复一年,南大汪越挖越大,越挖越深,而汪边的路却变得越来越窄。
莫桂林的父亲是一个年近古稀的人,他用独轮车推了一车山芋,由于在大汪转弯处没把控好方向,车子倒在了路边,一车山芋大半滚落到了水里。因用渔网在水里打捞山芋,让人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小时候,我有一次因路面泥泞落入水中被路人救起的经历。被救上来以后,母亲连忙帮我换上衣服,并烧开一碗从汪里舀来的水让我喝下。她说:“喝烧开的大汪水,因落水惊吓而丢掉的魂就会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掉到汪里去了。”
农村实行土地大包干经营以后,村民的生活逐渐地富裕起来。手中有了钱,建房子等可以买砖买瓦,而不再用土;种地可以用家畜家禽的粪便及买来的化肥,而不再用汪泥。南大汪告别了取土和扒汪泥的历史。
老杨是村上的养殖大户。他承包了南大汪以后,调集了抽水机和挖掘机,对大汪进行了清淤治理。汪边的道路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水泥路,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建有凉亭和小桥,周围还站立着亭亭玉立的杨柳,各种鱼儿在水底欢快地追逐觅食。南大汪在为社会创造财富的同时,也成了人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作者:孙兰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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